作者:郭静
旧时光是什么?是梦里的潺潺流水,是枝头摇曳的枫叶,是楼门前那一群孩子跳动的身影。可不知什么时候,它却成了触碰我们神经的一根弦,深深地扎在心灵深处,时而触碰一下,那余音萦绕成一曲经典挥之不去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的“小二楼”近景。 曹庆安 摄
上世纪九十年代的“小二楼”远景。曹庆安 摄
在新疆伊宁市驻扎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单位——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建华皮革厂。“小二楼”就是这个企业建厂初期时一栋造型别致的楼房。外观设计沿袭窑洞风格,粗犷霸气,青砖砌筑,南北通透,进入楼中就好像进入了“地道战”的隧道里。楼顶全是弓形设计,家家户户门挨门。楼道一通到底,户户如窑洞。全楼居住着二十几户人家,统称为“小二楼”。
作者郭静儿子在小二楼“家”里留影
这栋楼建造于大跃进的时代,一直都是单身职工居住的地方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许多年轻职工把“小二楼”当作结婚的新房,单身楼就变成了居民楼。由于住房都是单间,屋内地方小,而且没有上下水,生活用水都是到楼下固定水房担水,所以,家家都在走廊里做饭,门口垒着参差不齐的炉灶,整栋楼狭窄的像一座蜂巢。居住条件虽然艰苦,但是住户之间都很和睦,锅碗瓢盆交响曲中,大家像勤劳的蜜蜂一样繁忙,欢声笑语常常充斥在茶余饭后。
我和“巨蟹男”在一个雪花飘飞的季节有了自己的爱情之巢。“小二楼”里的第三间小屋就是我人生的新家,我的甜蜜生活就是从这间小屋开始的。自从住进了这间小屋后,幸运之神就伴随着我,眷顾着我。人生中的三大喜事都是在这里完成的。
作者郭静与家人在“小二楼”里留影
第一件事,就是在这里拥有了属于我的小家。在计划经济年代,不用买房,都是单位分房。但是,你要想住进这栋小楼里也是不容易的。很多年轻的职工都需要婚房,但单位房源紧缺,分房要论资排辈。那时,能要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,已经感到很庆幸很知足了。我们心存感激,十分珍惜。因此,我俩把这小小的屋子装扮得喜气洋洋。房屋中间铺了一张床,还请木工师傅打制了当年很时兴的高低柜、写字台、大立柜、碗柜、带弹簧的三人沙发,还有圆桌、四把钢管椅、一张放着锅碗瓢盆的桌子,依着门挨墙摆放。高低柜和写字台分别摆上了当时很昂贵的,有四个喇叭的录音机和十四寸长虹牌电视机。麻雀虽小,但是五脏俱全。一间小小的屋子被我俩布置得既温馨又舒适。
第二件事,就是我和“巨蟹男”在这间小屋中洞房花烛,开始了婚后的甜蜜生活。
第三件事,就是在这间甜蜜的小屋里拥有了我们俊朗、聪明的儿子,这间小屋更加有生气和欢乐。
蜂巢般的“小二楼”里住着一群快乐的邻居。邻里之间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。双职工平时都是匆匆忙忙的。但是邻里之间非常团结,谁家有大事小情,都会相互扶持,彼此帮忙。谁家的炉火灭了,有人在你下班前帮你燃好。谁家缺盐少醋,少菜缺粮,邻里会帮衬着。
作者郭静与家人合影
清晨,雄鸡高歌,唤醒沉睡的大地,催促人们起床。
炊烟袅袅,萦绕在楼顶,缓缓消散于空中。刀与菜板的撞击声引来屋檐下燕子的聆听;锅内沸腾的热水,咕噜噜地冒着气泡,蒸气弥漫整个楼道;勺子碰触在锅沿,发出清脆悦耳的“叮叮当当”声,宛如演奏一曲国际交响乐。
手执勺子的女人,额头散落一缕秀发,遮挡在睡眼惺忪的脸颊;变戏法似的早餐已摆上饭桌。
太阳西下,晚霞映照出柔和的光晕,余晖泼洒在天际。大人们下班陆续回家,楼道里炊烟升起,诱人的香味悄悄弥漫。谁家做了鱼、谁家做了肉、谁家做了鸡蛋卷饼,孩子们就会闻着香味端个小碗,这家吃个菜,那家尝一尝鱼。男人们会聚在楼头,端着好菜,拎着小酒互相分享。女人们会聚到楼头,边织毛衣边唠着家常。谁家的女人温柔贤惠,谁家的女人慵懒败家,谁家孩子乖巧听话,谁家孩子调皮捣蛋……
俗话说:“老鸹窝里出凤凰。”这栋小楼虽然拥挤,但住在这里的孩子们从小就很自立。刚上小学的年纪,脖子上都挂着自家屋门上的钥匙,他们上学没人接送,放学都是自己回家。回家后,他们会结伴玩游戏,一起写作业。这些孩子们大多都品学兼优,如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,上大学,读博士,周身洋溢着青春的光彩。
作者郭静与家人合影
随着时代的发展,小二楼被拆除了。老邻居都搬进了宽敞舒适、条件优越的新房。但是,大家对这里的幸福记忆都没有忘,凡是在这里住过的人们,都会和我一样,怀念着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。偶尔见面时,还是津津乐道地谈论和怀念着我们那个共同的大家庭,怀念着孩子们在那里一天天长大了的小模样。
农四师建华皮革厂旧址仍保留着的老建筑。武怀扬 摄
几十年过去了,关于“小二楼”我家那间屋子的一切都历历在目,常常在梦里又回到了家。那里承载了我太多的甜蜜回忆和幸福时光。不管走到哪里,不管我现在住得有多宽敞,“小二楼”里那个蜂巢般甜蜜的小屋,将会在我心中永远珍藏!
(郭静 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作协会员)